冬风

[雷安ABO]陷阱(完)

*一点都不香的肉

*有一句话瑞金


格瑞觉得安迷修最近有些奇怪。

说奇怪有些严重,只能说和往常不太一样了。他开始常常在快到中午的时候才来店里吃面包,解释是昨天晚上吃多了;他经常吃到一半看一眼手机然后走到角落里接电话,有时还接着接着就直接走了(没给钱。不过没关系,格瑞都记在账上);他再也不向走进店里的每一位beta小姐热情地打招呼,自顾自地提供一些毫无必要的帮助……

安迷修,一个性格温柔、长相端正的omega,至今没有一段恋情不是没有原因的。格瑞经常听到这样的评价:

“虽然是个好人,但是总觉得像有代沟一样。”

“会很照顾你但就是没有恋爱的感觉,做朋友比较合适吧。”

“暖男大概率是渣男,相信我。”

“和他出去约会,居然一路帮三个陌生人拎东西、给两个外地人带路,最后送一个崴脚的女生去医院然后把我晾在那里了。我问为什么他跟我说,如果是你我也会这样做啊。所以说我也就和陌生人差不多?”

“说实话,我觉得我们国家应该出台法律允许和非人类结婚,这样他就可以给他的宝贝花花草草们一个名分了。”

“哈哈哈我觉得他会嫁给格瑞店长的面包。”

……

格瑞思考了一会,问安迷修:“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安迷修大惊失色地捂住后颈:“连你都能闻到?”

格瑞是个beta,这和安迷修是omega的事实一样经常让人感到惊讶。beta对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味道并不敏感。

“对方是个alpha?”

“没有。我和他只是……”安迷修语塞了一会,“普通……朋友。”

格瑞很讨厌普通朋友这四个字。他面无表情地走开了。安迷修冲进洗手间,开始拼命冲洗自己的后颈。

“安迷修怎么了?”目睹这一幕的紫堂幻担心地问道。

格瑞面无表情地说:“恋爱了。”



明明第一次见面之后都没有做过,明明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安迷修不解地想,自己身上居然还带有雷狮的味道吗?为什么自己却闻不到?难道是他已经习惯了雷狮的味道了?

无论如何,不可否认的是,他和雷狮开始越来越熟悉起来。这种熟悉是从身体开始的——人应当承认和尊重身体的感受,当身体逐渐变得亲密,往往灵魂也开始难分难离。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在雷狮每一次有意无意地触碰时心跳一瞬,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开始隐隐约约期待雷狮的出现,哪怕那通常意味着自己又不能按时回家,完成他规律到有些无趣的日常生活。

——不!他的生活怎么会是无趣的!

安迷修为自己一瞬的想法感到震惊和迷茫。他有些心不在焉地骑着摩托开到了艾比小姐家,接下来一个星期他的工作是接送艾比和埃米姐弟到公司。由于突然走进了人生的迷途而低落的安迷修甚至忘了在见到艾比小姐时热情地问候她,直到把他俩送下轿车才想起来这回事。

糟透了,一切都糟透了。他不再是那个永远热情、永远爱一切人(除了雷狮)的安迷修了。难道alpha的信息素真的那么有魔力,能够从身到心的影响一个omega吗?从一开始他就不该接下凯莉的委托——不,他根本不该出席那次舞会——不,他要是当初乖乖听师父的话好好念书,去当个老师医生或者什么,一辈子都不会和雷狮有交集。



雨在窗外哗啦啦的落下来,这座冬天里干燥得令人难受的城市少有这样的时候。安迷修不喜欢雨天,这让他想起埋葬师父的那一天。葬礼来了很多人,黑压压的伞遮住了少年的天空,让他喘不过气来。人们怀着真挚的悲伤,为这个真正高尚的人的离去默默哀悼,每一个人都轻轻拍着安迷修的头说:

“你可不要辜负了你的师父啊。”

安迷修那时候并不像现在这样。他那时候是一个叛逆任性的男孩,在夜晚的护城河边奔跑,在盛夏的傍晚跳进河里洗澡,偷偷钻进禁止omega进入的酒吧凑热闹,打架——他让师父操碎了心,担透了心。他知道师父对他寄予厚望,但直到突然的分离他也没能看到安迷修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一个有古风的君子,一个骑士。

那是安迷修最后一次落泪。他把眼泪和过去随着师父一起埋葬了,他要负重活下去。世界把他的师父从人间夺走了,那他应该把这人间失去的东西补回来。刚开始的那段时间他甚至找不到生命的实感,但渐渐地这样沉重的生活成为了他的习惯——把难以忍受的生活变成习惯然后忍受下去,人不就是依靠这种本能生存的吗?

而雷狮在打破他的生活,用一些糖果一样甜蜜而短暂的小瞬间让他像云一样飘在空中。安迷修感到害怕了。



雷狮刚刚开完会,翘着腿坐在办公室,突然想起有两天没见着安迷修了。于是他给安迷修打了个电话:“在干嘛?”

“雷狮。”

“嗯?”

雨哗啦,哗啦,哗啦。

“想我了吗?”雷狮带着一贯的调笑和戏谑。

“不想。”

“好吧,”电话那端的男人说,“那我想你了。我今晚想见你。”

安迷修承认自己又他妈的开始心跳加速了。

雨哗啦,哗啦。



那个雨天安迷修带着一身的伤回到家里,远远就看到家中亮着灯。他慢慢地打开门,师父正坐在椅子上一遍看书一遍等他。

”对不起……“安迷修垂下了头。

师父抬头给了他一眼,说:”去洗澡吧。药箱在浴室里。“

他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师父的训斥,但师父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说:”你知道我希望你成为什么样的人吗?“

”勇敢、正直、惩恶扬善……“

师父叹了一口气:“听着安迷修,”他低头凝视着安迷修碧绿的眼睛,“我希望你做一个诚实面对内心的人。”

“你要做一个幸福的人。因为如果连好人都不幸福,这个世界就太糟糕了。”



安迷修几乎是打开门的一瞬间就被雷狮按到了门上。这家伙跟门什么仇什么怨啊?雷狮身上浸润着寒气,发梢上还沾着水珠,他冰凉的嘴唇碰上安迷修的时候对方冻得哆嗦了一下。

但这无所谓。两个人的温度都迅速升高,忘了是谁先张开嘴,谁先挑起这场唇舌的缠绵,也忘了谁先把手臂环在对方身上,拉拉扯扯跌跌撞撞地冲进里屋。雷狮捧着安迷修的脸,温柔的亲吻他,柔软的舌潮湿地扫过颤抖的嘴唇。他甚至对于自己曾经咬破这张嘴感到不可思议。

爱就是放弃力量。这个过程是可怕的,人需要力量来使自己不那么狼狈,人心是会在这样的放弃中折损消耗,变得脆弱不堪。安迷修迷离地盯着雷狮的眼睛——那双放弃了力量的温柔的紫色双眸,它们应该被视若珍宝,珍藏在安放了湖底鹅卵石的宝盒里。

安迷修想起许多美好的东西——他在春天奔跑着路过海棠盛放的街道,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在氤氲的晨间的雾气中,在孩子的欢笑声中在麻雀的啁啾声中——深深的爱着这个世界。

上帝是狡黠的,但并无恶意。命运指引他去了那个舞会,接受了凯莉的委托,傻乎乎地去了那家酒店,和雷狮缠绵在地毯上、浴室里。上帝把他丢进了这个陷阱里,让他与同在陷阱中的这个男人面面相觑。上帝对他说:”爱着所有人就等于谁也不爱,把你的爱均匀地分摊出去就等于什么也没有。爱一个人吧,哪怕这家伙是个——狂妄、傲慢、自以为是、小题大做的混蛋。”

他听见雨停了,师父摸着他的头笑着说:“我希望你是个幸福的人。”

他挂在雷狮的脖子上,深深地回吻他。他听见自己说:“标记我,雷狮。”


一点都不香的肉


他听到安迷修从裸露的胸膛回响起银铃般的笑,震动了他棕色的粗眉、长长的睫毛和绿宝石般的眼睛。

“不,是你属于我了。”

fin.


*   越窑的盌那句出自木心的《哥伦比亚的倒影》

*“爱就是放弃力量。”不是我说的,是弗兰茨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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